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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6刘子光 骁骑校 7041 字 2019-04-18

卫生措施,甜腻的奶味和人工香精的味道令人反胃,从简陋的生产线和院子里的压水井可以看出,这个所谓专家们背书的安全卫生的食品厂,充其量就是个家庭作坊。

看到自己孩子喝的奶就是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生产出来的,众人的愤怒更深一层,有些怒火中烧出离愤怒的人建议一把火烧了这儿,但更有理智的意见认为已经报警,让警察和工商、卫生检疫部门来查处。

如果是昨天,这种理智的意见还会被采纳,但是见过电视里专家们的嘴脸之后,谁也不相信这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们会秉公执法,想伸张正义,还是要靠自己,很多人拿出手机开始拍摄这里的每一个细节,准备回家上网发布,也有人提出,要去把这个没良心的厂主揪出来。

县城就那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神童食品厂老板的底细不是没人知道,大伙儿吵吵嚷嚷就奔着质监局宿舍去了,队伍越来越壮大,不少市民接到亲戚朋友的电话短信之后,特地从家里跑出来看热闹,等到了质监局宿舍附近,已经隐隐有上千人了。

神童食品厂的老板谢玉强是县里的官二代,大能人,他爸爸是县质监局的前任局长,他本人初中毕业后进了部队,混了二年后直接走关系分配到质监局当了有编制的司机,后来办了停薪留职,和一帮朋友在外面鼓捣生意。

谢玉强生的五大三粗,喜欢剃光头,戴很粗的金链子和金方戒,一副黑道中人的样子,其实也就是吓唬一般老百姓,他玩得好,主要还是靠关系,和县里各单位人头都熟,一说要开厂,全部绿灯通过。

说起办这个厂也是出于偶然,谢玉强的一个朋友路子广,说是外面有一批便宜奶粉想找下家,价钱绝对到位,谢玉强就动了心,问朋友说是不是08年那批货。

朋友也不瞒他,说就是当年那批货,掺了点料是不假,但是绝对吃不死人,只要勾兑的时候注意点就行,又给他说了几个有名的奶粉品牌,说这些名牌用的也是08年这批货,不照样没事,你强哥怕个毛啊。

于是谢玉强就接了这批货,用以前加工汽水的罐装生产线来生产营养奶,他人头熟,很快就打开了销路,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就连正在放暑假的小学生都在返校的时候领了整箱子的营养奶回家。

尽管谢玉强让工人在营养奶里尽量多加添加剂和水,但还是出事了,谢玉强赶紧上下打点,幸亏他老头子还有点余威,质监局那边不会背后捅刀子,本来还担心上面严查,后来唐县长下令捂盖子,不允许县里再出负面事件,谢玉强就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过关了。

谢玉强正在家里挨训,忽然他老婆急急火火从外面进来,说出事了,强子你快跑,谢玉强跑到窗口一看,顿时吓得腿都软了,赶紧胡乱拿了几件衣服下了楼,钻进自己的本田雅阁往外开。

但是出去的道路已经被堵上,偏偏又有人认识他的车号,可怜的谢玉强顿时被愤怒的人群包围了,砖头瓦块鞋底臭鸡蛋密集的砸过来,可怜的雅阁顿时变得千疮百孔,凹凸不平,吓破胆的谢玉强锁住车门不敢出来,同时用电话报警。

十分钟后,警车到了现场,此时气氛已经白热化了

此处删减两千字

质监局宿舍属于政府宿舍楼的一部分,前面就是南泰县的白宫,焚烧轮胎的焦糊味飘进窗户,周文耸耸鼻子,心里有些不安,忽然电话铃响了,是公安局打来找唐县长的,周文告诉他们,唐县长去野猪峪参加纪念碑竣工典礼去了,暂时回不来,那边手机讯号不通,估计也联系不上。

那边就问县里还有其他值班领导么,周文说县委县政府的头头脑脑都下乡了,没有值班领导在。

对方显然是急了,问您是哪位。

周文迟疑了一下,说我是县长助理周文。

对方如释重负的说:“周助理,我是县公安局的小孙,出大事了,你赶紧来出主持大局吧,现在全县只有你最大了。”

717酒壮怂人胆

南泰县最不缺的就是干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国家级贫困县的干部编制却比经济百强县的编制还要庞大的多,光副县长就有十一个,每位副县长配备一个副秘书长,所有的县处级干部都有专车和专职司机,光这些就是一笔令人咋舌的开销。

县城的经济主要依托公务员阶层,如果没有这些吃财政饭的人进行消费,县城那些商场、超市、专卖店、家乡鸡快餐店就都没了生意,南泰虽穷,穷的只是普通群众,干部们的生活还是处于标准线之上的。

除了县府、县委、人大政协四套班子之外,还有公检法、工商税务、文教卫生、质监局、民政局、财政局、审计局、劳动局、人事局、规划局、国土资源局、建设局、交通局、粮食局、文化局、水利局、农业局、林业局、交通局以及各个部委事业单位,妇联、团委、老龄委、县志编纂办、总工会、作协、文联、消协、扶贫办、打假办、打拐办、扫黄办、驻京办,驻省办、工商联、民盟民间三九学社致公党,这些单位统统都是吃财政饭的,还是那句话,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很多单位无比袖珍,但一个正职三到四个副职总是要的,下面再配备一些招聘人员,还有一辆车一个司机,一间办公室,这都是不能省略的配置。

县里这么多当官的,光副县级的干部就三十余名,但是真出了事,却连一个冒头的都没有,最近县里的突发事件比较多,县委书记带着一套班子去省城处理宣传部干部被抓引起的公关危机去了,县长带着一套班子去野猪峪参加纪念碑竣工仪式去了,他们一走,县里哪还有当家的人,政协人大的老爷子们都是经历多年风浪的,一看这形势早就隐身了,哪还能找得到,其他各单位的局长主任们平时一个个能的二五八万的,遇到这种情况也萎了。

偌大一个县城,确实只有周文最大了,说他最大不是因为他旅游局长的职务,而是因为兼着县长助理的职务,虽说南泰县有十一个副县长,但都是各司其职,反而不如县长助理来的全面,再说现在乱成一锅粥,官找不兵,兵找不到官,整个白宫里亮灯的只有周文的办公室,电话也只有他的能接通,不找他找谁。

放下电话,周文的手都在颤抖,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那位公安局的小孙已经告诉了他,这是每个基层官员最害怕出现的场面,整个县城已经失控,此时出去,很可能会被愤怒的群众撕成碎片。

周文在办事处当了七年基层办事员,对上面解决问题的套路很熟悉,出了事先捂盖子,捂不住就压,这种愚蠢的高压方式往往导致情况的进一步恶化,一件极小的刑事案件或者民事纠纷,就有可能酿成大规模群体事件。

南泰县干群基础相当薄弱,早就是一个大火药桶了,大家经常开玩笑说,现在什么都齐了,就差一个姓陈的,一个姓吴的了,没想到一语成谶,而这两位姓陈姓吴的,不是别人,正是不由分说下令捂盖子的唐县长本人。

周文可以选择逃避,因为他已经听到风声,唐县长准备免掉自己的县长助理职务,名义上是让自己专心从事旅游事业,实际上打入另册的先兆,周文毕竟是外乡人,又掺和外人搞出豆腐渣纪念碑的事情,唐县长本来觉得周文在省里有人,可以利用一下,后来发现所谓的后台也不过如此,对周文的所谓爱才之心也就慢慢冷了。

一个区区清水衙门的局长而已,充其量不过是科级干部,凭什么去管这档子闲事,闹得越大越好,反正不关自己的事,周文快速收拾着手上的东西,决定从后门出去,回宿舍蒙头大睡,再把手机电池扣掉,让所有人都找不着自己,明天早上起来看热闹就行。

反正县政府以后也不来了,索性把东西全都搬走吧,当周文的手伸向桌上的全家福的时候,心忽然被刺了一下,媳妇和儿子甜甜的笑容让他心酸无比,儿子整天在幼儿园吹嘘爸爸是局长,媳妇也在单位里以自己为豪,可是事实上自己混的一塌糊涂,一个命运捏在别人手上的可怜的县城科级小干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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