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2 / 2)

小厮小声问:“公子可有对策了?”

杨少伟:“若无对策,我跟你抱怨什么?”

小厮这才松了口气,他知道公子这些日子心气不顺。

来汉阳这么久,好不容易要得到重用了,还遇上一个硬骨头,他可不敢再去招惹公子,连忙说:“公子可要用些点心?”

杨少伟深吸一口气:“上些来,待我吃饱了再同他清算。”

小厮连忙下去,留杨少伟一人在屋内。

待杨少伟吃饱喝足,招来自己的带着的人,商议了整整一晚,几人在一个屋子里和衣而睡,半夜若有所思,便将人叫起来继续商议。

翌日,说书人重新走进了茶楼,走上街头。

百姓们平日没什么娱乐活动,能听听书,那就算是不错的消遣了,街头的不要钱,讲完了愿意给便给些打赏,不愿意也无法。

百姓们爱听三国,或是听霸王别姬,阵仗越大,美人越多越好。

不过这回说书人说的不再是这些耳熟能详的故事。

他们开始说汉阳,说汉阳的历史,说汉阳出过哪些了不起的人物,赞汉阳的水土人情。

然后话锋一转,开始批判天完政权。

但他们的批判是很婉转的,他们批判天完蒙蔽百姓,利用百姓,然后伤害百姓。

百姓们很天真,他们的思考方式几乎是一条直线,他们觉得说书人前头说的事对的,那后头也不会错,又仔细想想,似乎徐寿辉当了皇帝以后,他们也没比元朝统治时过得更好。

于是徐寿辉成为昏君,臣子自然也就成了佞臣。

“我要告诉他一个道理,昏君之下,永不会有什么贤臣。”杨少伟站在窗台,看着街上百姓围拢在说书人身旁,嘴角含笑道,“若是贤臣,怎会跟随愚昧之君?笑煞人也。”

作者有话要说:孙云舟:“我就是面子思想有点重。”

第130章130

“昏君!”

无论是街头还是巷尾,百姓们都在谈论着徐寿辉。

这是一种很罕见的现象,一般来说,即便上面没有刻意管制,百姓们也不会谈论当权者。

哪怕这个当权者已经变成了过去式。

孙云舟每次上街,都能听见有百姓这么说。

这一次他终于忍耐不住,上前与这个脚夫争论:“你凭何说皇上是昏君?”

脚夫:“他是什么皇帝?谁让他当的皇帝?名正言顺吗?不过是欺负我们老百姓!”

孙云舟引经据典说了一堆。

脚夫:“我听不懂!你们这些读书人文绉绉的,谁知道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知道那姓徐的当了皇帝,我的日子也没变好,是南菩萨来了,我才找着活干,不用给人送礼当孙子!”

“谁让我过好好日子,谁就是明君!”脚夫丢下这句话,又背着自己的货物走了。

留下孙云舟站在街边,一脸茫然。

好像一夜之间,百姓们都敢于谈论天完政权了,他们有数不清的冤屈,小吏们带给他们的苦痛永远刻在他们的心里,这些罪过自然也被安在了徐寿辉的脑袋上。

如果徐寿辉是明君,又怎么可能放任小吏们鱼肉乡里?

百姓们并不会在意徐寿辉有没有实权,毕竟他们理解的简单,皇帝是万物之主,说他没有实权,百姓不信。

孙云舟回到家里,他失魂落魄,不知今夕是何夕。

他的女儿关切地询问:“爹,您怎么了?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这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亲自教导长大,是这个家里唯一能理解他的人。

他还给她取了闺名:孙瑶。

“瑶瑶。”孙云舟艰难的露出笑容,“爹没事,你去歇息吧。”

孙瑶:“爹,您别骗我了,娘说自从那南王进了汉阳之后,您就再没有展颜过。”

孙云舟靠在椅子上,他问道:“瑶瑶,你也觉得皇上是昏君吗?”

孙瑶没说话。

孙云舟看着女儿:“瑶瑶,你说实话,爹不怪你。”

孙瑶说道:“爹,女儿宁愿他是昏君。”

孙云舟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女儿。

孙瑶却接着说:“昏君至少能左右朝政,他必然有权才能昏庸,无权又如何昏庸?他是个弱君!软弱之君,还不如昏君!”

孙云舟:“那不是皇上自己选的,是那倪文俊……”

孙瑶拉住父亲的手,言辞恳切:“爹,您别再管那些事了,如今汉阳易主,您也不当官了,女儿虽不是男人,却也愿意撑起孙家门楣,就算皇上仍然在位,赵将军打退了倪文俊,依旧会有第二个倪文俊。”

孙云舟闭上眼睛。

孙瑶说:“爹,女儿问过了,听说南王治下所有地方都能招赘,女儿也招赘,不离开爹娘,生了孩子无论男女都姓孙。”

孙云舟从女儿的话中听出了一丝雀跃。

他忽然明白了,他问女儿:“你觉得南王如何?”

孙瑶想也没想:“女儿观他行事,杀伐果断,手握重权却知人善任,且与常人不同,听说高邮等地,女人也可作工立户,养活自己,可以招赘,也能埋入自家祖坟……”

孙云舟忽然明白了,那南王每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做法,都能收获一部分民心。

女子立户招赘,在他们看来异常荒唐的事,却能让天下女子为之疯狂。

好处到了她们手里,南王在,好处就在,南王不在,好处就没了,女子不是傻子,她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必然会拥护南王。

那些从来不被人看在眼里的低贱小民,在南王治下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想想也知道,他们必然会成为南王最忠实的壁垒。

孙云舟靠在椅子上,他问道:“听说那南王手底下有女管事,女人也能当官。”

孙瑶笑着说:“爹,您看女儿如何?”

孙云舟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个由他教养长大的年轻女子,她就像年轻时的他,野心勃勃,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她也会像以前的他一样,选择一条自己认为正确的路,然后致死不悔的走下去。

孙瑶又说:“听说现在南王还在任用原先汉阳的官员,爹,您素有政绩,为官未有劣迹,您若是……”

孙云舟打断女儿的话:“休要胡言!”

他从没用这么重的语气训斥过女儿,孙瑶愣住了,她看着自己的父亲:“爹,咱们家现在什么情形您不知道吗?您说自己有成算,卖了铺子卖了地,连祖宅都卖了,家里值钱的全没了,娘的嫁妆如今也所剩无几,难不成咱们要坐吃山空吗?”

孙云舟低垂眼眸,他知道现在他走到了绝境,钱花了,胡余死了,他原先以为胡余是他能走的最后一条路,却没想到胡余只是引蛇出洞的诱饵,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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