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2 / 2)

她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照此看来,他也只是喜爱她的脸而已。

或许还有她顺从父母之命、为了讨他欢心而伪装出来的假象。

贤良淑德、端庄优雅,其实并非她原本的模样,一旦卫王知晓她的真实面目,他会作何反应?

还有,她又喜欢他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将来要嫁给他,与他相敬如宾度过余生。

此前她一直以为他是千里挑一的良配,比同龄的贵公子们洁身自好,二十岁的年纪,别说纳妾,就连通房都没有一个。

但如今,她不禁心生怀疑,他面对她的妹妹尚且难以自持,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会不会……

“你不敢让他知道你真正的模样,因为潜意识里,你不确定他是否对你一往情深、以至于可以容忍你的喜好与他背道而驰。”慕濯的话音一针见血,时缨面色微变,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目光。

方才针锋相对,她不曾表现出半分退缩,现在却不由自主地认了输。

慕濯轻叹:“时娘子,我也着实想不通,你为何会接受这样的未婚夫君。你是看中他表里不一,还是看中他虚伪下作,又或者,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骑马都吓个半死的模样……让你觉出一种弱柳扶风之美?”

时缨:“……”

她快要不认识“弱柳扶风”这个词了。

第22章任由他与她十指交缠。……

若在以往,有人这样贬损她的未婚夫,时缨势必要回敬几句,尤其对方还是储位的竞争者,安国公府及卫王的天然敌人。

但此刻,她无动于衷,想到方才卫王深情款款地看着时绮,抚摸她的脸颊,还差点拥她入怀,时缨胃里一阵阵地犯恶心,觉得“表里不一、虚伪下作”的评价名副其实。

虽说此事疑点重重,卫王只见过时绮两回,也不曾私下相处过,怎会对她失态到这种地步,可眼见为实,无论他有什么苦衷,都不能否认他所做的一切。

还有时绮,以前她从未表现出觊觎自己婚事的念头,若说她与卫王一见钟情,适才动了歪心思,但卫王触碰她时,她的恐惧和反感又不像作假,最后堪称是落荒而逃。

难道说……与父母为她定下的婚事有关?

时绮不愿嫁给那人,于是将主意打到了卫王身上,宁愿给他当妾室,也要逃避即将到来的命运。

时缨心情复杂,有些失望,但更多却是担忧。

眼看无法从岐王这里打探到有用的消息,她也不想再跟他颠来倒去地说些没个正型的话,于是收敛思绪,冷淡道:“臣女是否喜欢卫王,与殿下您又有何干?而且——”

她顿了顿,神色嘲弄:“就算没有卫王,您以为,臣女会对一个不由分说将我骗来,还三番五次非礼我的人心存好感吗?”

说罢,她转身离开,然而手臂却在瞬间被抓住。

依然是右侧,他似乎是生怕她左臂的伤还没痊愈一般。

不过这个念头稍纵即逝,时缨有些着恼,心想若是动起手来,自己还真打不过他。

“跟我走。”慕濯拉着她走到内殿角落,转动墙壁里隐藏的机关,一阵细微声响过后,幽深的隧道缓缓开启,他对上时缨略显诧异的眼眸,“从这头出去,以免卫王杀个回马枪。”

时缨多次进宫,对此间布局的了解不亚于自家府邸,但从来不知凝霜殿里还藏着密道。

保险起见,她没有拒绝,却听他又道:“毕竟谁也说不准,你那未婚夫君会不会临时改变主意,后悔错过了令妹的投怀送抱,于是两人情投意合、去而复返……”

时缨:“……”

她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随他走进里面,待入口关闭,四下归于黑暗,才轻声道:“舍妹鬼迷心窍,险些铸成大错,让殿下见笑了。臣女作为阿姐,往后定会对她严加管教,还请殿下看在她年幼无知、且悬崖勒马的份上,为她……也为臣女留些脸面。”

慕濯没有回应,在漆黑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她的手。

许是因为有求于他,她指尖一缩,旋即缓缓停住,任由他与她十指交缠。

“怎么,只顾着替令妹求情,不为你的未婚夫君说几句话吗?”他的声音冷了些许,说不出心中是何感受。

这种时候,她还惦记着妹妹的清誉,唯恐他对外大肆宣扬。

可她呢?她几时才能不再被旁人所累,真正为自己而活?

寂静之中,时缨轻轻叹了口气:“臣女为何要替他求情?舍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他若无心,难道舍妹能霸王硬上弓,强迫他对自己行非礼之事不成?”

“至于舍妹,”她沉默片刻,低声道,“殿下不知,身为女儿家,在这世上有多少无可奈何。少时遵从父兄之命,哪怕终身大事都无法自己做主,待出阁后,更是一辈子被受制于夫婿,或许将来还有儿子。若运气好,家境优越、亲人疼爱、夫婿体贴、儿孙孝顺,此生便可善终,但若是没有不幸……在迫不得已认命之前,但凡有一丝希望,总会想要争取一下。”

“舍妹使用了错误的手段,可如果她有旁的选择,定不至于迈出这一步。”

她自觉失言,但黑暗遮掩下,长久以来深藏心底的念头、伴随着压抑良久的情绪,在顷刻间冲垮了摇摇欲坠的防线。

卫王本就并非她相中,只是皇帝和父亲发话,她又有什么资格拒绝?这么多年,她安慰自己,他有许多其他贵公子难以企及的优点,最重要的便是用情专一……

她用另一只手背按住嘴,忍下令人作呕的不适。

在迫不得已认命之前,但凡有一丝希望,总会想要争取一下。

这话何尝不是说给自己,无论如何,她再也不可能毫无芥蒂地接受卫王。

尤其是他十年如一日地欺骗她,让她对身心干净的感情心存幻想,然后再亲手打碎。

她只觉得脏。

慕濯觉察出她话音里的怅然与低落,叹息道:“好,我答应你便是。”

其实他并无意针对时四娘,他想揪卫王纵情声色的把柄,平康坊的证据和外宅妇才是关键,更何况,卫王犯下的错事,这只能算作最无足轻重的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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